近期,文娱领域兴起了一个新词汇——“老登电影”,这一术语迅速在公众讨论中占据了一席之地。
在诸多报道中,“老登电影”被描绘为具备一系列特征的作品:它们偏爱宏大的叙事框架,往往以中老年男性导演的视角出发,聚焦于男性英雄主义,男性演员占据绝对主角地位,女性角色则显得边缘化,似乎仅仅是为了满足男性观众的审美需求。这一描述不禁让人联想到,这类电影似乎都在讲述着“男人与马”的古老故事。
然而,“老登电影”这一概念,原本源自对“小妞电影”的戏谑反转,如今却逐渐演变为一种性别对立的舆论工具,这无疑偏离了其最初的意图。
从本质上看,“老登电影”应当是一种基于女性主义视角,对经典影片进行重新审视与评价的结果。女性主义视角,作为解读文艺作品的一种独特方法,不应被简单视为一个抽象的标签,也不应比其他解读方式更高明或更低劣。事实上,一个简单而有效的判断标准在于,电影中是否存在至少两个女性角色,她们之间的对话不仅数量可观,而且话题独立于男性之外。这一标准直击男性中心主义的本质,即父权文化的核心特征之一。
值得注意的是,并非所有被网友打上“老登电影”标签的作品都完全符合父权特征。以经典黑帮片《好家伙》为例,该片中女性形象并不突出,这符合多数黑帮片的共性。然而,影片通过展现男性间的支配、控制欲和极端竞争环境,实际上揭示了这些特质如何逐步侵蚀个体,从某种程度上说,它是对父权的一种反叛。因此,简单地贴上“老登电影”的标签并不恰当。
同时,与“老登电影”相对的“小妞电影”也并非全然无辜。这类影片中的女主角往往被塑造为对男性无害、性格缺陷无关紧要的角色,其故事发展和人物成长也符合男性观众的期待。从这个角度看,“小妞电影”不过是主角性别转换后的“老登电影”。
相比之下,《好东西》这部电影则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风貌。它不仅否定了男性支配和男性中心主义,而且通过三位女主角的塑造,展现了她们的真实优点与缺陷,从而打破了单纯的男性认同。影片中的前夫角色更是对控制欲和竞争性进行了讽刺,成功避开了父权叙事的各种陷阱,成为一部真正的女性主义电影。《好东西》还触及了自媒体行业、亲子关系、人际交往等社会议题,展现了其丰富的内涵。
女性主义视角在艺术鉴赏中的应用,并非为了道德上的制高点或是对性别偏见的控诉,而是为了揭示性别二元对立所带来的压抑、遮蔽和扭曲,发掘那些被忽视的经验,寻找改变规则的可能性。这种改变不仅是社会关系和文化的变革,也是文学新可能性的探索。
面对经典作品,我们不应因“时代局限性”而为其开脱。相反,正是通过更加开放和多元的视角,我们才能发现这些局限,并寻求改变。当然,我们也应认识到,缺失女性视角并不意味着作品在其他方面也被否定,更不应将喜欢“老登电影”的人一概而论。
正如汤拥华老师在《文学批评入门》中所言,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目的在于辨识和揭露性别等级制度造成的压迫,发掘那些被忽视的声音和经验,通过批评实践去激活、培育并最终实现某种程度的改变。这一视角的价值不容忽视,它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审视和解读文艺作品的方式。